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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愚弄阿富,這使他父親很惱火,也使他母親很難過。 一次吃午飯的時候,阿富還沒等父親來,就把一盤下酒的花生米吃了一半;他父親一見一種無名之火油然而生,便揚起手裏的筷子就要打。阿富一見,往後一仰,急忙用胳膊架住。他母親一見心裏很不是滋味,況且又想到上午人們指著他大發議論,便開始埋怨王仁喜了:“你也太過分了。富貴就是你狠成這個樣子了的!……”。 “你還說!老子不撕破你的嘴!”王仁喜開始一想自己前前後後做的事心裏還真覺得有些愧疚,但他又馬上想到:“一個婆娘竟敢當著孩子的面責怪自己,揭自己的短,這簡直比打自己的老臉還重。現在若不把她治住,萬一她把自己的老底子翻出來了,讓富貴占了上,我如何做人?”于是就惡狠狠地嚷了他母親一句,並且凶狠地瞪著他母親,還把要打阿富的筷子也調過來指著他母親。 果然,他母親不敢再說了,便轉身傷心地哭泣起來了。 “老子又沒死,你哭那個的喪,咹?”他父親用筷子敲著桌子嚷。 阿富突然露出一種殺氣騰騰的眼光怒視著他父親,並且緊握手中的筷子,時刻都准備擊向這個凶光滿目的父親。王仁喜一見心裏不禁一驚,覺得情況不妙便吃起飯來。阿富又轉眼看到落淚的母親,有些醒悟了:“家裏連年的收入還是不少的,怎麽到我要用錢的時候,就喊沒有了呢?而榮華要錢花的時候就有了呢?老鬼爲什麽敢放心大膽地欺負我呢?爲什麽要把我拼命掙來的錢隨意花掉呢?我爲什麽會到這個地步呢?……” 這天晚上,阿富怎麽也睡不著,一直在想這些問題:“這就是因爲我太老實、太軟弱了吧!對!就是這個道理;D大人不是就看到了我的這個毛病才大肆欺負我嗎?他說:不欺負你們這號苕驢日的,欺負哪個去呀?常言也道:人善好欺,馬善好騎。這些都是實話。就是因爲我老實,父親才不讓我當家;如今我的同齡人早已當家作主了……。我再也不能在這樣的父親的控制下生活了。我要當家,我要做人,我要變硬,我要變狠,我要擺脫人們的欺負,我要擡起頭來生活!”這夜他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個通霄。阿富經過反省後,就下決心改變自己,想使自己成爲生活的強者,成爲不讓別人欺負的人。 一天早上,肖大郎拿著號筒走著喊著:“各家各戶注意了,啊——!早飯後,一家一個到河北田頭挖溝清於,啊——”。走到阿富門口放下號筒說:“窮阿富快點呢!” 阿富正在刷牙,准備說話,結果吞進了漱口水,急忙外噴。 “不服氣吔?”肖大郎說完繼續走著,喊著:…… 阿富就是不服氣,心想,你肖大郎有什麽了不起的,不是吳仁義那個無仁無義的東西硬是塞了個破貨——淫婦鄧小梅給你,你這個組長也沒當的。才當了幾天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阿富漱完口“呸”了一聲就轉身進屋了。 肖大郎真名叫肖大兵,在家裏是老大,個矮、頭大、口大、鼻短,奇醜無比,和武大郎比不需找錢的,所以人們叫他肖大郎。對像找了不下一個排就是沒有一個看上他的,去年村主任吳仁義才把自己玩膩了的鄧小梅介紹給了他。 這個鄧小梅流淌著鄧氏家族的血液,有著鄧氏家族的基因,頭大臉大,四肢發達,這一點倒和肖大兵很般配,所以他倆一見就對上眼了。 鄧小梅本來就是鄧村村主任的一個姘婦,鄧村主任有了新目標,就把她介紹給了吳仁義。吳仁義答應鄧小梅在肖村給她找個好婆家,並且安排一個好差使,這樣就好上了。爲了實行諾言,吳仁義跟她找了婆家,隨後又安排她到村委會當肖村的婦女主任。鄧小梅當上了婦女主任後又在吳仁義面前嗲聲嗲氣地說跟肖大兵結婚委曲了她,掉了她的價,埋怨吳仁義對她不負責,這樣,吳仁義代表村委和村黨委免去了原來的組長職務又任命肖大兵爲一組組長。 冬天的早晨地上有霜,太陽還在山的那一邊,肖村的一群人穿著水鞋,扛著鐵鍬,從村莊後面的小路前行,帶隊的是村長鄭德光。鄭德光沒有帶鐵鍬,也沒有穿水鞋,而是穿一雙大頭皮鞋,空著手。肖大郎緊跟其後,身上背著一個黃色的凡布包,裏面裝著帳本、卷尺等。 前面,不遠處有一條河,河的兩岸有零星的樹木,也可以用殘枝敗柳來形容,因爲大樹,直樹已被人們砍伐和放倒。今年冬幹,河水最深處不到一米,淺的地方不足一尺。 鄭德光走到河邊回頭大聲說:“今天誰來背我?”半響沒人應答。 江有金笑著說:“你應該唱小妹子要過河,那個來背我,保管我們搶著背”。 “想得美呢,哪個小妹子要你們這些快當爺爺的老家夥背呀。今天,我要改歌詞了:黨員要過河,哪個來背我。”鄭德光說話音剛落,肖大郎便應到:“還是我來嘛。” “你太不中用了,上次讓我的皮鞋吃水了。”衆人一笑,肖大郎不好意思的摸著頭。 鄭德光見沒有人主動報名,便說:“誰背黨過河,獎工半個,安排輕活。” 這時,肖強把鍬交給了身邊仁貴,上前蹲下說:“那,我就來背嘛”。 鄭德光毫不猶豫地爬到肖強的背上並說:“你背黨過河,功不可沒,功不可沒呀!” “嘿,這下肖強可要名揚天下了——成大力神誇娥氏了,一下子背起了幾千萬口人吔。”江有金在後面笑著說。 “肖強這下可要發了。”肖德兵接著說。 “你們不在後面把我說得滑倒了,啊?我倒了共産黨就倒了呢!”肖強用力把鄭德光向上聳了聳說。 “你實話了吧?你以爲你是黨的祖宗。”肖大郎在肖強的後面一手拿著鐵鍬,一手伸著,深怕村長落水的樣子。 鄭德光一聽,回過頭來准備白眼,恰巧肖強正擡腳准備上岸,結果重心失衡向後側傾倒了。 肖大郎一見村長的眼睛,身子一縮也就不知所措,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倒下去了。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衆人急忙扶起村長上岸,並要村長和肖強回去換衣服。 阿富在後面,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也沒有言語。 肖大郎帶著大夥到了目的地,先講話:“大家一定要完成我們的任務,深點挖,上次我們組挖淺了,我在幹部會上挨了罵。今天,不要再像上次那樣了,啊?把夜裏爬到女人身上的那股勁拿出來。有的人在床上深怕搞淺了,恨不得連人一起送進去。挖溝深怕挖深了,敷衍了事.......” “喂,你講話認個場所,好吧?這裏還有幾位女同胞呢!”王強打斷了肖大兵的講話。 “我開的就是現場會,不是場所是什麽?”肖大郎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比喻的也很恰當。 “快分”,快分”,“幹完了好走人。”衆人覺得無味要求分任務。 肖大郎拿尺,江有金牽尺劃記號。 阿富分在肖德兵和仁貴之間。仁貴分到任務後就找地方便去了,來時阿富已經挖下去好幾鍬。仁貴挖時,土坷垃總是掉到阿富的當面上。阿富便要仁貴把掉下的土鏟走,仁貴不願意,便發起火來:“你看到我好欺負些吧?!跟你說,你不給我搞幹淨,我就和你沒完!”說著用鐵鍬逼向仁貴。 仁貴也火了:“誰叫你先挖下去的!”說完也拿起鐵鍬對峙起來。 王強聽到阿富的吵架聲後,就急忙跑了過來,弄清這事的來龍去脈就嚷阿富:“爲這兩鍬土值得你拼命?!”這時,阿富收回了鍬。 “D大人那時如此欺辱你,你怎麽不和他拼命啦?!”王強繼續嚷。 阿富這時低下了頭。 王強還是嚷:“想顯本事要占到理了在硬的狠的面前鬧,要把拼命精神用到D大人這樣人的身上,才是一個有骨氣的人。” 阿富得到大堂兄的一番教訓後,回家就又把自己檢討了一遍:“爲什麽我講狠講硬的時候又不在理呢?這不就是叫不識時務嗎?不識時務就是愚蠢,愚蠢就是因爲沒有知識,沒有見識造成的。正是因爲不識時務,別人才有欺負愚弄自己的把柄。看來要想擺脫欺負,首先就要告別愚蠢;再就是應該增長見識,學點知識,對!只有這樣,才能擺脫欺負。” 阿富想了一番後就漸漸地懂得了:要想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富貴者,就該多增長見識,多聽富貴者的話,就該聽大堂兄的話:與D大人拼到底,報仇雪恥,這才是一個有骨氣的人。有仇不報非君子。對!要想做君子,就要報仇。況且,一想到D大人的欺辱,衆人的愚弄,小夥伴的戲弄,他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幾個頑皮的孩子,一見阿富便唱起了不知哪個教給他們的歌: 賤人窮阿富, 吃屎不怕苦。 吃了牛屎賭也輸, 失了賭錢又賠媳婦。 喔!喔——! 唱完後就一陣哄笑,等阿富去抓時,孩子們就一哄而散。但是他還是抓了一個,于是就警告小孩:“還罵的啵?”小孩便老實地回答說:“富貴叔!我再也不罵了!”于是阿富就滿意地放掉他,可是這孩子跑了幾步後又唱:“失了賭錢賠媳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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